岑溪中林桉樹林（局部）
桉樹 1890 年引入我國，曾一度被稱為“黃金樹”“搖錢樹”。然而，一些地方在發展桉樹產業時急功近利的做法，讓桉樹背上了“抽水機”“斷子絕孫樹”的黑名。在廣西岑溪市，有一群執著的種桉人，他們科學種桉，精心撫育，用綠色回報自然，用辛勤耕耘引導人們認識桉樹，支持桉產業。
岑溪中林的莫錦權，就是其中的一位種桉人。
不猶豫 錦權離鄉種桉樹
莫錦權的故鄉在廣東雷州市，那里氣候條件適合種桉樹。大學畢業后，他接過父親種桉樹的接力棒，加入到雷州種桉隊伍中。
莫錦權生于種桉世家，他的爺爺、父親都曾種桉樹，營林管護沒有不諳熟的，且篤信：“種桉，就是往綠色銀行里存錢。”
雷州半島夏季臺風頻繁，桉樹經不住臺風襲擊連片倒伏，有的甚至被連根拔起。廣西岑溪與雷州半島的氣候類型相似，但每年臺風過境時有可能不經過這里。相比之下，岑溪是桉樹更好的生境，偶有臺風過境， 桉樹遭受的重創遠不及雷州半島的嚴重。
桉木是造船的良材，經海水浸泡后反倒越堅硬，其芳香能有效防止船蛆腐蝕。岑溪中林種的是速生桉樹，栽植 5 年的桉樹胸徑就有 16 厘米左右，基本可做用材。
2015 年，莫錦權決定告別家鄉，前往200 公里外的岑溪中林種桉樹。“到那兒， 你不也是種桉樹么？”父母舍不得他，但還是說尊重他的選擇，并囑咐他 ：“選好一棵苗，種好一棵樹，栽出一片林。”
莫錦權在測量桉樹胸徑
不退縮 念好“種桉經”
在岑溪中林，工人們習慣上稱莫錦權為老莫。
老莫分管的林地離單位駐地近的有 10多公里、遠的 30 多公里。騎上摩托車去察看林情，帶著工人營林撫育，處理施工中遇到的問題，是他的日常工作。
種桉先知桉。岑溪中林施行集約化經營，管理措施細化到營林的每一個技術環節。種桉樹坑挖多長、多寬、多深，樹坑里放哪種基肥、多少克、什么時候放，樹與樹的行距、間距隔多遠，這些老莫心中有數。
幼林有幼林的撫育方法，補苗有補植的講究。老莫不光講，還做給工人看，“你們依葫蘆畫瓢，我如何挖樹坑，你們就如何挖 ；我放多少肥料，你們照樣放多少肥料。”“培土要平均，回填原來的土，搗土要結實。對桉樹要像照顧小嬰兒一樣，事事處處要細心。”
念好“ 種桉經”， 走上豐產路。老莫對工人的種植技術與生產質量配套細節抓得很嚴，“按比例配置滅草藥劑時，要遠離飲用水源。給藥時，均勻施噴，不漏噴一棵。”“連片施放肥料的林地，檢查驗收合格后，記得及時回土。”“按時核對當天的賬單，盤點林地的物資，回收垃圾袋、廢棄物。”“一樁樁一件件，絲毫不能馬虎，事不過夜。”每次到工地，老莫免不了有這一番交待。工人們也早就熟悉了老莫的“種桉經”。
岑溪山高，坡陡。樹苗、肥料、藥品、工具等生產物資以及工人的生活必需品得靠皮卡車、摩托車運輸上山。有時遇上摩托車也通不過的雞腸小路，只能純靠手搬肩扛。
種樹是力氣活，很消耗體力。林地偏遠， 吃飯也不是易事。為了不耽誤種樹，工人們會在林地附近找塊平整地，和泥漿壘石塊鋪木板搭建操作，簡簡單單炒個土豆絲、抓把黃豆煮鍋湯，隨便對付一口，下午收工才安心做一頓。
老莫關心工人們的生活，怕新來的工人想家、撂挑子，更怕他們湊一塊喝酒多了傷身體。他說：“我老家也不在這兒。在岑溪中林，你們有家可依。”“干活辛苦，但心不能苦。”
春天整山、挖坑、下肥、種苗；夏天打藥、除草，臺風來襲，風口奪桉；秋天除蘗、修枝、巡護、防火 ；冬天防霜、防凍。跟一蔬一飯同樣來之不易的，是一溝一坡的桉樹。無論風雨，工人勤勤懇懇種桉、護桉，用攢下的錢解決家里部分開支。樸實的工人對老莫心存感激 ：“我們學會種桉樹，思想變了，口袋鼓了。”
莫錦權的摩托車輪裹滿了黃泥
工人往桉樹坑投放肥料
不抵觸 村民關心種桉樹
工人用心種桉樹，當地村民卻不接受。老莫剛到岑溪沒多久。有一天，一個村民挖斷機耕路，手握鋤頭把運物資的車堵住了。“你們的車每天來來回回，軋壞我家林地的路，不該賠償 1 萬塊嗎？”老莫上前交涉，拉拉扯扯中手被抓出好幾道血痕。幸好村支書及時趕到，又講道理又調解， 村民才勉強同意讓道。“桉樹是抽水機，我們村以后連水都喝不上。”“你們不要在我們這里種斷子絕孫樹啦。”老莫這才知道，村民要錢是假，反對種桉樹是真。
為了說服村民，老莫走村串戶，沒少下工夫。跟村民拉家常，老莫總是滿臉笑容地先遞上一支香煙，彎彎繞繞把話題引到桉樹上 ：“你們說雨天桉樹葉落進水坑，水變黑、有毒，不科學。哪種樹落葉掉進水坑， 時間久了水的顏色都會有點變化。桉樹葉含桉油、有香味，不過絕對沒有毒性。”村民半信半疑。“有個外國桉樹專家說種桉樹是安全的。發展桉樹產業，可以有效地解決木材安全問題。”老莫用通俗的話跟村民聊桉樹。
老莫在村里走得多了，村子的地圖就長在了他腦子里 ：山腳住了幾戶村民，誰家是年邁的獨居老人……村民的大事小情，老莫都心里有數。
老莫開車路遇去趕集的村民，會買下他的山貨，省得他們挑著筐子往返步行 4 個小時。或順路載他們一程，或繞道帶他們去林子里轉轉。看完，村民想來林地干活，老莫優先錄用。
親眼見識桉樹林，親手種下桉樹。一來二去，村民們相信了老莫的那句話 ：“我們的想法跟你們要守護好祖祖輩輩居住的大山的想法，是一樣的。”甚至有人成了老莫的協管員。
茶余飯后，村民聊桉樹的話題翻了新，“桉樹是沒有毒的。”“林子里的雜草搶奪桉樹生長的營養，會高高低低長不齊，必須除草。”“我在林子里看到有畫眉鳥、蛇、老鼠。運氣好，還碰得到鷹嘴龜，那是國家二級動物吶。”識草藥的村民插話說 ：“林子里有金銀花、牛大力、靈芝、伏靈、雞血藤，連名貴中藥材也有。”
有一天半夜，老莫接到火情時人在 10 公里外。他急壞了，馬上撥電話給村民老劉。“我去看看。”村民老劉抓起手電筒直奔熟悉的小道，爬到山頂，把看到的狀況，打電話告訴老莫。林區隨即采取措施預防，阻隔山 火。岑溪中林的巡林隊伍，又多了一位村民 志愿者。
村民扎堆時，不再談桉色變了。“桉樹三年成林，林中七七八八的植物更多。”“桉樹快速生長的時候，制造的氧氣比一般生長期多得多。”“聽說這是碳匯，以后也可以換錢。”“城里人坐高鐵，搭飛機看山看景。我們這里種桉樹，周圍都是綠樹。過幾年，我們這兒也會成為網紅打卡地吧？”
岑溪中林人細心管護桉樹，幫扶鄉里鄉鄰， 村民們都看在眼里，對老莫也更加熱情，對種桉樹的態度也由抗拒到接受、進而關心。這樣的祥和來之不易。
土地還是這片土地，岑溪中林人一鋤一鎬地營造出了一片片郁郁蔥蔥的桉樹林。桉樹是懂得報恩的樹，根系深扎土地，樹干筆直高聳， 這是它對種樹人的回饋。一道道綠色屏障雖不壯闊，在老莫眼里，卻是不輸名山大川的秀美。
老莫每天騎著摩托車跑林地，車輪碾壓林區碎石路面時不禁捏著一把汗，一旦打滑，就會人仰馬翻 ；飲食作息又不規律，也難免會有小病小痛。孤身一人在岑溪，病了、累了尤其想家、想孩子，老莫也曾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恨不得一周的活兒三天干完，好趕回雷州陪伴父母、家人。“父母給我取名‘權’，大概是希望我種下一棵又一棵樹。”老莫說。
然而，當回雷州的機會來臨時，老莫卻主動放棄了。他說 ：“曾經年輕力壯的第一代岑溪中林人堅守種桉事業，如今鬢角泛白依舊爬山越嶺踏查林地、營林護林、科學謀劃。在時光的年輪上，他們跟隨桉樹一起成長，我也不能倒退。”
保護岑溪生態、撫育優質桉樹、增加林區碳匯、發展木材經濟、幫助群眾增收……“知重負重，用汗水澆灌收獲”是老莫這些岑溪中林人堅定的信念。
“世界桉樹看巴西，中國桉樹看廣西”。僅去年一年，廣西桉樹木材年產量就達 3000 多萬立方米，排名全國第一。
科學經營下的桉樹，今天已經發展成了桉產業。老莫們相信，桉產業的發展，不僅對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和木材安全發揮巨大作用，在“雙碳經濟”中也必將有光明前景。
來源：《國土綠化》
作者：仲霖
圖片由岑溪中林提供
中國林場集團有限公司所屬的廣西壯族自治區岑溪市中林林業發展有限公司（簡稱“岑溪中林）